傅朝颜只觉得喉头苦涩，不知道烦恼从何处起。
“你说，一个人，该是有多么的冷血，才能为了权势，默认人家害死自己的发妻，这个发妻肚子里还怀着他的骨肉，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，发妻头七未过，尸骨未寒，他就将害死她的人，娶进了门……”
她忽然觉得，慕氏很可怜，原主也很可怜……
如果不爱，可以不娶。
慕氏出身将门，自有一身傲骨，你哪怕给她一纸休书也成，何故害她性命……
萧玉当然知道那个发妻就是她的母亲，当年慕氏怀着身孕突然暴毙，不过头七傅逊就另娶宋家小姐续弦一事，也曾轰动京都。
当时他年纪尚小，只是听的街头的一两句闲言碎语罢了。
母妃与慕氏交好，还为此大病了一场，直道世态炎凉。
当时，慕家也曾闹过，可是迫于太后的威压，只能隐忍作罢。
毕竟，嵩元国并没有任何律法规定，妻子死后，要过多久才能另娶。
慕氏死后，宋氏进门，母妃怕颜儿被欺凌，也曾相国接到自己身边，可是，她没有这个立场……
傅府老夫人尚在，还有新主母，她要将人接走，横竖也说不过去。
慕家同样动过这样的心思，可是宋氏以慕氏一门为要挟，令他们不得再踏进傅府半步，更不要动把人接走的心思。
那时，傅府只有一个孩子，老夫人也是怜悯她年幼丧母。又知道宋氏不是个好相与的，将她带在身边寸步不离，直到她魂归九泉。
颜儿，她幼时，应该过的很苦吧……
清官难断家务事，外人可以帮一时，却帮不了一世……
“颜儿，都过去了……以后，有我……”
萧玉鲜少如此慌张，此刻，他却慌了。
想去拉她的手，思忖了半晌，还是没有动作。
傅朝颜又是一杯酒下肚。
眼里尽是哀戚，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同情还是痛心。
慕氏与她并无交集，但却给她留了很多可以称的上是亲人的人，在慕府，她才能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。
她脸颊绯红，双眼迷离氤氲着水雾，眼尾微微垂下，带着微醺的娇憨，看向了萧玉。
突然，就抬起了手，广袖滑下，露出一截皓腕。
萧玉顿住，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手，抚上了自己的脸，心头微颤。
傅朝颜眼里是他抱着原主的牌位，双眼紧闭，一脸惨白的样子……
眼角，突然滑下了一滴泪，自脸颊而下，顺着下巴，啪的一声，滴落在酒杯的杯沿。
只听她轻喃，“她还是幸运的，好歹这世上，还有人愿意为她刻一块牌位，以自己亡妻的身份，不至于死后，成了孤魂野鬼……”
萧玉浑身的血液冻住了……
她在说什么……
“你是不是很喜欢她……”
萧玉瞪大了眼睛，恍惚中，想起了那个无比清晰的梦境……
梦里，是无尽的大火，是凄厉的惨叫……
还有他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，为葬身火海的姑娘，刻的一块牌位……
他无比清楚的知道，自己刻了什么字，那不像是梦境，像是自己真的经历过的撕心裂肺……